老薛那么伤元气地赌一场还是维持个不盈不亏。
我才发现老薛其实是这个群体里对钱最无所谓的一个。
也就是从拉斯维加斯回洛杉矶的路上,老薛告诉我他女儿也在洛杉矶,住得离我不远。
我奇怪他从何知道我住哪里。
老薛马上读懂我脑子里的狐疑,说:“听你跟司机唠嗑,你告诉他的。”
他已把一片小纸掏出,递到我手里。
三天里他大概一直埋伏着要给我这一纸地址。
又过了几个月。
不记得确切的时间跨度了,用我的时间换算单位:又陪各种代表团去了四回拉斯维加斯;或者,又挣扎出三个短篇小说来。
老薛的女儿忽然跑到我家来“认认门儿”
。
她说她去“尼蒙马克斯”
买东西,路过我们这个邻里,忽然想到她父亲给过她一张我的地址。
我当时随手写了我的地址给老薛,因为在美国住了十来年,没有一个人按我留的地址找回来的。
就像我,每次收到的名片、地址都先在我皮包里呆一阵,呆到临时交往的情面完全冷了,我就把它们扔掉。
我从来、从来没想到要寻着萍水相逢者留下的一纸潦草地址去“认认门”
。
老薛的女儿倒是个可爱人物。
她叫薛艾丽丝(我不计较她隐瞒她的中国名字),三十四五岁,或更年长些。
更年长些,十分钟后我判断。
她有着挺古典的脸和气质,一边侧面非常美丽,另一边挺平庸。
还有她非常多汁的大眼睛,以及间于调侃和调情之间的“东北二人转”
话音。
上来就没什么生疏感。
在美国这种半熟人是最正常的关系,也最令人舒适。
她说:“我爸说你给他买去疼片,都大半夜了。”
我说:“我包里正好有。
赌场里容易犯头痛。”
“我爸对你印象特好!”
我当真一臊。
早知道该对老薛好好些。
我问艾丽丝,老薛随代表团考察得可还成功,回国后可还硬朗。
艾丽丝说,老薛没有随考察团回国,留下了。
她口气轻淡、平常,使老薛这个不太平常的变迁平常起来了。
我客气一句“有空带你爸来玩”
。
但我知道我肯定会为这句话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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