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中,她一再向我保证,要我完全不用担心,一直说休息几个星期就会没事。
她还要我承诺圣诞节会回去看她,而圣诞节已经近在眼前。
我早就买好了送她的礼物,取了预订的火车票,并且协调好十二月二十四日当天不值班。
然而一名公交车司机和地面上的薄冰毁了我的计划。
根据目击者表示,因为失控打滑,巴士先撞上护栏,然后侧翻倒地,车内四十八名乘客受伤,十六名乘客被抛到人行道上。
当我的呼叫器在床头柜上响起时,我正在准备行李,我致电医院,所有见习医生都被动员了。
急诊室的大厅陷入一团混乱,护士忙得不可开交,所有的急诊检查间都被占满,四面八方都有人跑来跑去。
伤势最严重的伤员等着被轮流推进手术室,伤势较轻的则得在走廊的担架上耐心等候。
身为担架员,吕克在不断抵达的救护车及调度室间穿梭,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工作。
他脸色苍白,每次他从我面前经过,我都小心地注意着他。
当消防队员交给他一名胫骨和腓骨都从小腿肚上垂直叉出的男人时,我看到他转向我,脸色发青,慢慢滑向自动门,然后瘫倒在棋盘状的地砖上。
我冲过去扶起他,把他安置在观察室的椅子上,让他慢慢恢复神志。
这场风暴持续了大半夜,到了清晨,急诊室就像大战过后数小时的军医院,满地都是血污和纱布。
一切归于平静后,急诊团队忙着让一切回到正轨。
吕克还坐在我先前安置他的椅子上。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他把头埋进双膝间,我强迫他抬起头看着我。
“都结束了,”
我对他说,“你刚刚从水深火热的最初体验中活了过来,而且和你想的不同,你算是挺过来了。”
吕克叹了口气,他环顾四周,又冲到外面去大吐特吐。
我紧跟着他,以便随时给他支持。
“你刚刚说我算是挺过来了是什么意思?”
他背倚着墙问我。
“这是个该死的恐怖圣诞夜,我向你保证你表现得很好。”
“你要说的是,我表现得像个废物吧,我先前不但昏倒了,刚刚还吐了。
对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而言,我想这大概是最好的噱头了吧。”
“我告诉你,第一天进解剖室我就昏倒了,这样你应该安心了吧。”
“谢谢你的预告,我的第一堂解剖课在下星期一。”
“你看着吧,一切都会顺利度过的。”
吕克投给我的眼神灼热。
“不,什么都不对劲,我过去捏的是面团,不是活生生的血肉;我过去割开的是面包,不是沾满血的衬衫和长裤,尤其我从没听过奶油面包濒临死亡时的悲鸣,即使我往它头上扎上一刀。
老友啊,我真的在自问是否适合这一行。”
“吕克,大部分医学院的学生都会遇到同样的疑惑,你会随着时间而渐渐习惯的,你无法想象照顾好一个病人会带来多大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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