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就要上车了,他才留声机似的说道:
“您走了?您不喝点儿茶去吗?……”
孔子答应着“是是”
,上了车,拱着两只手极恭敬的靠在横板上;冉有把鞭子在空中一挥,嘴里喊一声“都”
,车子就走动了。
待到车子离开了大门十几步,老子才回进自己的屋里去。
“先生今天好像不大高兴,”
庚桑楚看老子坐定了,才站在旁边,垂着手,说。
“话说的很少……”
“你说的对。”
老子微微的叹一口气,有些颓唐的回答道。
“可是你不知道:我看我应该走了。”
(10)“这为什么呢?”
庚桑楚大吃一惊,好像遇着了晴天的霹雳。
“孔丘已经懂得了我的意思。
他知道能够明白他的底细的,只有我,一定放心不下。
我不走,是不大方便的……”
“那么,不正是同道了吗?还走什么呢?”
“不,”
老子摆一摆手,“我们还是道不同。
譬如同是一双鞋子罢,我的是走流沙(11),他的是上朝廷的。”
“但您究竟是他的先生呵!”
“你在我这里学了这许多年,还是这么老实,”
老子笑了起来,“这真是性不能改,命不能换了。
你要知道孔丘和你不同:他以后就不再来,也再不叫我先生,只叫我老头子,背地里还要玩花样了呀。”
“我真想不到。
但先生的看人是不会错的……”
“不,开头也常常看错。”
“那么,”
庚桑楚想了一想,“我们就和他干一下……”
老子又笑了起来,向庚桑楚张开嘴:
“你看:我牙齿还有吗?”
他问。
“没有了。”
庚桑楚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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