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在县城读中学,不常回家,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他一次。
我的大爷三爷后来也不管他了。
每回父亲骑车接他回来吃饭,都要从村里绕一圈。
在东村见到熟人就开始叫唤着,在西村麻将屋前还要专门停下来。
我说:“你不累吗?”
他总是大声吼道:“你懂个屁!
我就是要让全村人都知道,就他二哥一人带他回来过节啦!”
父亲偶尔会去敬老院看他,带些自己不穿的破衣服和我母亲新腌的咸菜。
“你别给他冻死饿死啦!
上辈子你欠他的,这辈子他才会托生成你弟,你要好好还债。”
信佛多年的母亲经常跟父亲念叨着。
父亲每次离开敬老院不久,塞在小四爷床下的咸菜都会被看管员夺走。
他的智障室友胖子,白天抢他零食吃,晚上到他床上撒尿,冬天还要抢他被子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规矩。
小四爷到敬老院那边,经常因为触犯那里的“规矩”
,三天两头被里面的人打。
被夺食物还是轻的,说错话会被打,偷藏吃的会被打,没有叫他们大哥也会被打。
这孝顺老人的敬老院,一时间成了等级森严的牢房。
有几次他被打得急了,一个人半夜走了十几千米路偷跑回我家。
他小心翼翼地敲开门,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哭哭啼啼地对我父亲说:“二哥,他们又打我……又打我……”
“混账!
老子去搞他们!”
第二天父亲骂骂咧咧地骑着车带他回去了,到那边又是送东西又是赔笑脸的,求着人家一定要继续收留小四爷。
06
突然有一天,小四爷没了。
失踪了。
整个村的人都在热议,小四爷怎么说没就没了?有人说他被敬老院的人打跑了,有人说他失足淹死了,有人说看到他跟着一辆车走了。
议论纷纷,什么版本都有。
这个村庄因为丢了小四爷,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
那几天,全民掀起了寻找小四爷运动。
一点点捕风捉影都能成为街头巷尾的话题。
大家走亲访友之时,总不忘跟亲友传达下他们的“担心”
。
于是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但小四爷的消息却越来越少。
渐渐地,没有新料,一个话题传来传去,热度也就过了,村民终究还是对他失去了兴趣。
小四爷从炙手可热的“第一村红”
一下子沦为无人问津的过气失踪人口。
(第4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