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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的作者

朝花夕拾的作者

简介:
《朝花》是一部中篇小说集。由《朝花》《画皮》《戏台》《鱼化》《狸猫》《苔花》《无碑》七个故事组成。作者通过平实的、冷静的、文学的零度写作方式记录着为了生存与生活,在不同时空中挣扎的各色人物,特别关注底层人物的生存状况。作者通过对不同命运人物的深入描写将人性中的善与恶呈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通过阅读看到生活的多面。稿件中没有故意为吸引读者眼球的情节描写,语言质朴,在内容架构上注重悬念设置,激发读者阅读兴趣。 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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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的作者》

    我的毕业论文刚答辩完,距离离校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想去章镇拍几张摄影作品。至于拍什么内容,我有了备选的主题———工业城镇化背景下人的存在感。

    为什么要选择章镇呢?一来因为我的女友朱蕊是章镇人,我想陪她回章镇看看。二来朱蕊常说,章镇有什么好玩的呢?出门望不见山、看不见水的,整个小镇就是一个污染企业中转站。因此,这个地方非常契合我这次摄影的主题。

    朱蕊多次问过我,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我说跟着她一起去南方。至于毕业以后我们之间的事,谁知道呢。

    那只不过是一种托词。因为她说过,如果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她会为我哭得死去活来。

    我想她才不会呢。朱蕊属于自我中心型性格,而我在她面前,总是唯唯诺诺,她所说的和所做的,我从未明确反对过。也就是说,她在我面前说的做的都是对的,我做什么事,不大拿主见,基本听她的。

    朱蕊说我就是她想找的男朋友。

    其实呢,是我不断成就她的优越感。

    比如说她来例假时,我给她洗过衣服,有好多次吧。

    朋友们说我是她的铲屎官。

    即便我如此这般,要是真到毕业分别那刻,她也不会为我哭得死去活来。

    所以我对朱蕊说,趁着现在,我们去章镇吧。

    朱蕊是章镇本地人,她住的那镇子离我们所读的学校不算太远,她几乎每周都要回去,但她从没有主动叫上我一起去章镇看看。

    我有几次主动对朱蕊说,周末去章镇吧。

    她还是以各种借口拒绝了我。

    有一次,让她拍几张章镇的照片用微信传给我,她过了好久才回话说,离开章镇了。

    唉,想起这些事,我愈加对章镇好奇起来。

    我电话里告诉朱蕊,这次我要去章镇了。

    电话那头的朱蕊好像没什么反应,像是在沉默,随后才说,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吧。

    她这么说,我有些意外,但不是惊喜。

    她问,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说,三天后。

    她说,去章镇还要提前三天准备吗?

    我说,我想多待几天,我打算在章镇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她说,在章镇做有意义的事?我建议你去那里捡垃圾吧。

    朱蕊在电话里咯咯地笑起来。

    我说,我要拍摄一本关于章镇的影集,纪念我们的爱情。

    朱蕊知道我有摄影的爱好。我每个暑假都要拍摄一本影集。我的很多摄影作品在文学院展览室展出过,也算院系的摄影名人吧,所以她对我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

    至于这次我拍摄的内容,她也没多问。

    她只是说,去章镇不能去我家。

    我开玩笑说,我这次去,是不会去你家提亲的。

    她说,你不能在章镇跟别人聊起我们的关系。

    我说,亲爱的,我在章镇只认识你。

    她说,章镇的住宿条件差,但很便宜。

    我说,我想住在你家,可不可以呢?

    她说,想得美!

    我说,我住在外头万一遇上白蛇和青蛇呢?

    电话里朱蕊哼了一句:蛇妖没遇上,人妖倒遇上了。

    回到宿舍,我从柜子里清理出几年前买的一台二手的数码相机和长焦距镜头,找出手机充电器、身份证、银行卡、换洗衣服、洗漱用品、墨镜、雨具、防晒服和清凉油,还有单灯头、小电箱、连续光源、反光伞、折叠反光板、柔光罩,当然少不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准备了一个大号的帆布背包,把它们都装了进去。

    我想了想,还缺少什么呢?

    对了,朱蕊喜欢吃的巧克力和话梅干,我应该去校外的便利店买一些。

    然后,我给朱蕊发了一条微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随信息一起,我把自拍的上身裸照发给了她。

    朱蕊回了微信:猪头+臭美。

    接下来两天我去图书馆翻查了一些资料,为我在章镇的拍摄做些准备工作,但这次我不打算拍摄自然风光了。我打算完成一项有挑战性的工作,我要拍摄一组反映人类处境和现状的人体艺术作品。

    如果有朱蕊的支持,这看似困难的事情,可能会容易得多。但我又想到朱蕊说过,在章镇,我不能明示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想,如果采用非正常拍摄,那就有违我对摄影艺术的理解了。

    我想了想,离毕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月。我打算先到章镇深入生活一段时间,再看具体情况。

    朱蕊帮我预订了章镇的一家青年旅舍,房价每晚只需要30元钱,很适合我这个穷学生。朱蕊告诉我这家旅舍所在地以前是小学学校和村委会。2010年后,在学校读书的孩子没几个了,于是它合并到另一所小学了。校舍空置下来后,这栋两层的房子又作为村委会临时办公地点。后来陆续有外地人来章镇办厂,章镇沿路又建起了一些门面房,村子里的人做起了生意,超市、菜市场、农贸市场和娱乐场所都有了。这家青年旅舍就是在那时开张的,教室被隔成了小房间。后来,学校操场又建起了两排平房,空余的地方不断被蚕食,密集地建起了工棚,供厂里的外地人租住。附近村庄的人都来工厂做工,很多人也搬到了章镇。

    朱蕊说她家就是那时搬来的。

    青年旅舍的设施很陈旧,连个门牌号也没有。我填好身份证号和联系电话后,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中年妇女把我领到二楼,把门卡交给了我,并指着那扇贴满不干胶小广告的房门说,你住二楼这间吧。

    房间的天花板墙皮有些脱落了,地板上的瓷砖有些黏鞋底,看来这里好久没有被人认真拖洗过,散发出一股发霉的气味。

    电视机像个摆设一般挂在墙上,房间里也没有卫生间和洗澡的设施,一套旧桌椅好像要散架了。我只好把包放在地上。朱蕊打开房间的窗户,说,这里条件差了些,视野还不错。

    我看了看窗外,眼前的一大片厂区连着低矮的居民楼。

    朱蕊说,我该回家了。

    我说,我们一起吃了饭,你再回家吧。

    朱蕊说,不饿。

    我说,我有东西送你。

    我拉开帆布包的拉链,取出巧克力和话梅。

    朱蕊惊讶地说,你把全部的家当都带齐了,是要准备长住啊!

    我说,出发时,我突然有了新想法,我到章镇来,需要完成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

    朱蕊说,不就是做个背包客嘛,再外加一个摄影爱好者,难不成你要做徐霞客那样的旅行家吗?

    我说,我是认真的。

    朱蕊没问我究竟要做什么调查,她把我给她的巧克力和话梅塞进挎包里,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我,说,我回家了,有事电话联系。

    我一把搂过她,紧紧地抱住,朱蕊用力地挣脱了我。我问,你怎么啦?

    她抬头亲了一下我的脸庞说,谢谢你的礼物,我要回家了,晚上我过来看你。

    我说,我陪你下楼吧。

    我想去街上走走,顺便把饭吃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潮湿的走廊上,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挂满了洗涤过的衣服。

    我们经过时,挂在头顶上的湿衣服的水滴落在我们的头发上。

    我们每走一步,都会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而且每走一步,走廊便发出回声来。

    朱蕊紧紧地挽着我的手臂说,哎,这地方白天不见一个人影。

    啊,女鬼啊———

    这突然一声大叫,朱蕊几乎是要抱住我了。

    我说,哪有女鬼,这里分明只有你一个女的嘛。

    她说,你满脑子男盗女娼,没正经。朱蕊边说边使劲地掐我。

    ———我的妈呀!

    她真把我掐痛了,我痛苦地发出这一声叫喊。接着我听见身后过道的许多扇门打开的吱呀声,我回过头去,看见男男女女探出脑袋看着我们。

    原来这里是有很多住户的。

    朱蕊说,走吧,别看了,小心被女妖们迷住了。

    我说,我只被你迷住。

    她笑着说,你以为自己是小鲜肉啊!

    我们边走边笑,她仿佛忘掉了刚才的紧张和不快。

    分别时,我向左,朱蕊向右。过了好一会儿,朱蕊回头时,我已经拐进了一家热干面小吃店。

    朱蕊很少和我聊到她的家庭情况。我只知道她现在跟着她父亲生活,至于她母亲,她说已经死了。

    去年暑假,我和她曾经有过一次远游。

    那天晚上,她接到她父亲打来的电话,刚说了几句,她就发疯般地骂着她父亲酒鬼、骗子,随后便挂掉了电话。

    我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自己的父亲呢?

    她大哭大嚷,并摔坏了手机。

    她歇斯底里地对我喊,我不要你管!你们男人管好自己再来指责我!

    她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

    从此,关于她父亲,我不再提及。

    也许,她不愿我来章镇,或者说她不想让我打听她家的情况,大概是不想我见到她父亲吧。

    下午,我背着相机在章镇转了一圈,一条沥青道路上,不断有汽车驶过,骑电动摩托车的人来来往往,小轿车在路边的店面门口停了长长的一排,但街上没多少行人。大货车驶过时,满路的灰尘重新被扬起,遮天蔽日。

    我在超市买了一小瓶二锅头、一小袋酒鬼花生,还有几包泡面和两根火腿肠。

    同学聚会时,我大都喝的是啤酒,自称是有点酒量的,但三瓶过后必是语无伦次。买白酒喝,这是头一次。

    章镇这里的人说起话来,即便是一个县,也是十里不同音。当然还有很多来自外省的打工者,讲着蹩脚的普通话,所以也没人在意我来自哪里。但他们的南腔北调,我听起来很费力。

    到了晚上,我洗完澡靠在床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综艺节目,感觉无趣,就关了电视。

    朱蕊说晚上过来看我,让我在旅舍里等她。

    我给她发了微信,没回。

    我拉开窗帘,远处窗户上亮着灯光,有一盏没一盏地。

    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这里的夜色。

    我刚推开门,走廊上一个陌生人跟我打招呼,小哥,给你一张名片,需要时打个电话。

    他白净的脸上长满络腮胡子,年纪和我相仿。

    我接过卡片,看了看,彩色卡片上写着:蔷薇酒吧,电话13××666×777。

    翻过来再看背面,是幅青春少女图,我随手把卡片塞进了裤袋。

    这条潮湿的走廊,四处充满油烟的气味,显然是做饭炒菜的味道,他们可能是这里的长租客。透过紧闭的房门,偶尔也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来到街上,灯火最亮的地方,那栋红色的小楼在白天也特别醒目。今天下午,我路过时,记住了它的门牌号:章镇71号。但那时的大门是紧闭的。

    门头上没有牌匾,只有一个小的门牌号。

    偶尔有人进出,三五个年轻人或是中年人。出来的人张嘴说话,我远远地闻到了酒气。

    这是酒吧还是练歌房?门口没有一个服务生。

    我继续往前走着,昏黄的路灯下,遇到一个向我问路的人。她用夹生的普通话问我,青年旅舍怎么走?

    我看了看她,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另外半张灰扑扑的脸,依旧青春紧致。

    沿着这条路向前走,第一个丁字路口拐进去大约二十米,靠左首有盏灯亮着,那里有一扇很大的铁门,进去就是。

    她说了声“谢谢”,便低头拿起一大包行李,艰难地与我擦身而过。

    那一刻,我真想帮帮她,因为我也住那里,而且正好顺路。

    但我又觉得不妥,对一个陌生女人过于热情的话,我会受到朱蕊的责备的。

    但我转过身喂了一声,她回过头看了看我,说,是你喊我吗?

    我说,我可以带你去,我正好住在那里。

    她迟疑了一会儿,说,好吧。

    我说,我和你一起提行李包吧。

    她没有拒绝。这一大包东西,比起她整个人还要大好多。

    你是青年旅舍的房东吗?她问我。

    我是那里的住客。

    她紧紧地抓着行李袋的另一端,似乎只要她一松手,这个行李袋就要飞起来。

    我看得出她内心的紧张,我试探着问她,你是来章镇走亲戚,还是来做工啊?

    找安徽老乡,也来看看这里的做工情况。

    哦,哦。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到了旅舍的铁门口,我的电话响了,是朱蕊打来的,她问我在哪里。

    我说,在青年旅舍呢。

    你没骗人吧,我在你住的旅舍房间门口。

    我在楼下呢,刚出去转了一圈。

    我松掉了行李袋,它重重地落在地上。我连忙说,真不好意思,刚才接电话,忘了手里还拿着东西。

    她说,没事的,也到了,真是谢谢你。她捋了捋落在脸庞上的头发,我才近距离地看清她的模样:大约20岁吧,一双丹凤眼很明亮地看着我。我妈曾说女人要是有了一双丹凤眼,准能把男人的魂勾走。

    嗯,我觉得我妈说得有道理。就在我与她对视的那会儿,我差点儿忘了楼上的朱蕊还等在房间门口。

    看着她一瘸一拐地提着行李进了旅舍一楼,我才赶紧上楼,我害怕朱蕊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她心情不好时会像炸药遇到火一样爆炸。

    章镇的夜景不错吧,怎么不带相机呢?朱蕊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

    还好吧,有座红楼的灯光夜景和饭菜不错。

    你没去红楼尝尝鲜?

    我们明天一起去吧。

    我才不去呢。

    朱蕊拉上了窗帘,坐在床边,打开床头的暗灯说,你把大灯关了,我要换睡衣。

    你不回去了?

    不回了,今天太累。

    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吗?

    满脑子没一点儿正经。

    朱蕊用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我,说,我们,彼此尊重。

    我承认我对朱蕊有过想入非非,我曾好多次梦见与她缠绵。但是在我们的恋爱交往中,我确实是被动的。我记得去年圣诞节,我们走在白雪纷飞的钟楼步行街,她主动舌吻我。她那双冰冷的手伸到我的内衣里,把我对她的热情,搞得冰凉冰凉的。而今天正是春天的尾巴,窗外的夜猫还在叫春呢。她却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背对着我。

    我心里骂道,这对狗男女!

    我用手指戳了戳朱蕊的背,说,我去外面水房接瓶开水,我想吃泡面。

    朱蕊说,你帮我往杯子里加满开水,杯子在我包里。

    我点了点头,下床提着暖水瓶出门了。

    这个L形走廊实在太长了,因为我住在东头的房间,水房、厕所和浴池在最南头,我必须先走到最西头,然后折到最南头。租住在南头房子的人都是长租户,东头的这几个房间做成了旅舍客房。

    我接完水出来时,遇见了我今晚帮忙提过行李袋的那个女人。

    她穿一身黑色的裙子,披头散发地从女浴池出来。

    是你啊,把我吓了一跳。我跟她打招呼说。

    不好意思啊,真巧。她看了看我说。

    她那双丹凤眼,真好看。这次不光是勾魂,而是迷人了。

    我问,你住下来啦?

    她说,刚住下来。

    我没话找话,瞎聊了几句,又问起她的名字,她说她叫小单。

    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她走在前面。

    夜晚的章镇和青年旅舍更显寂静,她每走一步,都拖着回音,比白天听到的声音更空旷。

    回到房间,朱蕊已经睡着了。那杯水我还是帮她倒满了,等它慢慢凉下来。

    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我却全无饿意。

    我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翻看微信,朋友圈里,同学们都在撒狗粮秀恩爱,我已经好久没有发状态了。

    四月的春夏之交,夜里的章镇起风了,接着是细雨敲打在窗户玻璃上,安静的大地上,虫鸣顿然消失。

    不久,隔壁的房间又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每一声似乎都紧跟着风雨声的节奏。床头靠墙,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持久的叫声。

    我只好静静地躺着,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甚至连一个侧身的动作也不敢做,生怕这声音在这美好的夜晚,像虫鸣那样顿然消失。

    这时,朱蕊翻身转向了我。床头灯的灯光薄薄地洒在她的脸庞,她的肤色自然而洁白。她在今夜是否听到了隔壁房间颠鸾倒凤的声音?我不知道。

    我睡不着,下床,拧开桌上的台灯。我吃了几粒花生米,然后喝了一口浓烈的白酒。直到头脑开始昏沉时,我便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我起得晚。朱蕊已收拾好她的东西,她说,今天她要回校一趟。

    我问,你才回来又返校啊?

    我烦我爸。

    她一提到她爸便充满怨气。

    你先住在我这里吧。

    她说,我忘了把身份证拿回来。

    需要我陪吗?

    我自己回校吧,过两天我再回来。

    我说,如果能晚几天回校,我跟你一起走。

    不了。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今天,她的想法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

    她说,她先回学校了。

    送走朱蕊,我的心情有些失落。我走在章镇的街道上,又经过了章镇71号红楼,大门依旧紧锁。我走近一看,红墙上爬满了紫藤,它们开着芬芳的小花朵。大门刚好朝向街道,有几棵香樟树挡住了视线。

    大门口贴着“招工信息”:

    本店急招兼职陪聊师,男女不限,年龄25岁以下,对酒精无过敏,联系电话:13××666×777。

    这个似曾相识的电话号码,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想起了那张蔷薇会所的卡片,似乎跟这座红楼有些联系,我感到好奇。

    走在章镇的新街上,路的两边,未建完的厂房沿着主干道向周边的农田延伸,那里临时搭建的工棚里住着操着不同口音的人,垃圾和污水遍地,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我继续往前走着,章镇只剩下一条道路通向远方绿油油的麦地,由于摩擦,卡车滚烫的车轮此时正发出烧焦的气味。

    我的电话响了,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我喂了一声,电话另一头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有个操着四川口音的女人说,我是青年旅舍前台,你房间的东西被盗,小偷已经抓住,你快回来看看。

    旅舍房间不是没有门牌号吗,她怎么知道是我的房间?我有点儿怀疑是诈骗电话。

    我干脆说,你打报警电话吧。

    那偷东西的女的说认识你。

    难道是朱蕊?不会的,朱蕊已经回学校了。即便她要进我房间拿东西,她也会打电话给我,让我送门卡的。

    我问,她认识我?她叫什么?

    我们问了,她什么也不说。

    我迟疑了一会儿,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旅舍前台有你留下的电话。

    没错,我在前台留了我的电话号码,我的房间可能真的进贼了。

    我一路小跑地赶回青年旅舍,此时走廊里围满了人,警察还没有来。他们正议论那个抱头蹲在地上的女人,她身穿黑色的连衣裙,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庞,我已猜出来她是谁了。

    我在想,她为什么要进入我的房间呢?

    那个操着四川口音的中年妇女说,你去看看房子的东西有没有丢失的。

    我翻了帆布袋里的东西,相机和笔记本都在,好像没丢失什么。

    没丢失东西。

    中年妇女说,她说她认识你。

    我说,认识,她是小单。

    中年妇女又说,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人,跑了。那个人也是你朋友?

    我不知道逃跑的那个人是谁。

    我说,是小单的朋友吧,我等会儿再问她。

    那个人为什么要跑呢?有人问。

    是啊,那个人为什么要跑呢?又有人问。

    我会问她的,请大家不要再问了,散了吧。

    中年妇女觉得我不想继续追究,也许是为了息事宁人,她摆了摆手,示意围观的人散去。然后,她对着小单大声警告说,今天算你运气好,如果报警的话,你会蹲牢房的。

    我便说,也许是误会,我会好好问她的。

    我让小单回到房子里说话。她小腿上有些伤,青一块紫一块。

    我问她,他们打了你?

    她摇头。我又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依旧一言不发。我原想问她是怎么进入我房间的,看来是徒劳的。

    你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她抬头看我,似乎想张口说,但又摇了摇头,她的手一直紧张地抱在胸前。

    既然她不想说什么,我也不便再问了。

    我说,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几天后的一天早上,朱蕊打来电话,问,你在章镇的摄影工作进展如何了?

    还没什么头绪呢。我打着哈欠说。

    朱蕊在电话里呵呵笑了,说,你又不是找模特拍照,有那么难吗?

    人生地不熟,总不能拉着别人拍照吧。

    我帮你呀。

    她怎么突然愿意帮我了?我不会听错了吧?

    她在电话里又大声喂了一声。

    毛细,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没声音了?

    哦,我在想如何感谢你。我随口应付她。

    怎么感谢我?不会用几块巧克力打发我吧?这次不会那么便宜你。

    她嘻嘻地笑了,又问,你要怎么感谢我?

    我说,不能让你事先知道。

    其实我并没想好怎么报答她,见面再说吧。

    朱蕊回校的原因是去办理档案移交手续。

    她要回章镇中学工作了。

    虽然她有了帮我的打算,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她之前一直想逃离章镇,去南方,没想到我一觉醒来,她却变了。

    对于她的事,我在电话里表示了祝贺。她仿佛又有些失落,叹了口气,说,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把章镇的片子拍完再看吧。章镇,我还会待上一阵子。

    她问,以后呢?

    以后遵照你的想法看吧。

    她说,你好虚情假意啊,不过我高兴。

    挂了电话,我去前台办了月租手续。接待我的还是那天见到的四川女人。她又问起我关于小单的事,也许是她不相信我所说的。

    因为她看见小单搬来时,和入室盗窃的那个男人住在一起。

    她提醒我说,那个白净的脸上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一直有小偷小摸的习惯。

    这个人我是见过的,那次,他给我发过广告卡片。

    小单,满脸络腮胡子的青年,蔷薇会所,怎么跟小偷联系在了一起?我有许多不解,我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

    因此我打算以顾客的身份去章镇71号体验一下。

    华灯初上的夜晚,章镇最鲜亮的地方还是71号。我观察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很少有人进出这栋红楼。

    我在它一旁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顺便跟便利店老板聊了几句。我故意说,隔壁的红楼好漂亮啊。他嗯了一声。我问,红楼是做什么的?他说,听说是私人会所,我也没去过。我又问,好像也没有什么客人,这里生意不太好吧?他笑了笑说,你是外地人吧?

    我点了点头。

    从便利店出来,我直接去了红楼。一楼大厅是一个酒吧,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

    好像没什么神秘性。我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员问,先生,喝酒还是聊天?

    我不解,喝酒和聊天是分开的?

    我问,除了喝酒还有什么服务?

    他说,先生是第一次来吧?

    我点头。

    他又说,前楼是酒吧,楼下是大厅雅座,楼上是包间,我们提供酒水和陪聊服务;后楼是男士水疗保健,是会员服务,不接待散客。

    我又问,陪聊是什么?

    他答,找个人说说话喝喝酒嘛。

    我说,找个人说说话,需要给小费吗?

    他答,那是你跟陪聊师之间的事。

    我笑着说,你看我适合做陪聊师吗?

    他忽然眼睛一亮,并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适合呢,会所正招聘陪聊师呢。

    他又特别叮嘱我说,如果来应聘的话,请一定报他的名字:大伟。

    我问,为什么?

    他诡秘一笑,说,公司会奖励给我一百元介绍费呢。

    于是,我要了两瓶喜力啤酒。

    这里又陆续地来了人,他们有的去了楼上,有的去了后面的那栋红楼。夜色越来越深,我一直坐在那里喝酒,直到大厅酒吧的人慢慢散去。

    一个人喝酒真是无聊透顶。我叫了服务员过来,说,找一个人来陪我喝喝酒吧。

    没想到过来陪我聊天喝酒的人竟然是小单。

    我一脸诧异。

    小单呢,却满脸平静。

    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问她,你喝啤酒吗?

    她点了点头。

    我给她倒了一杯啤酒,她呷了一口说,上次的事谢谢你。

    我说,过去了的事,别再提了。

    她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说,我又没丢东西,何况偷东西的人已经跑掉了。

    她又说,我是有苦衷的。

    我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不必再说下去了。

    小单举起杯,微微一笑说,今天,我请客。

    我们一饮而尽。

    我问小单,你是如何来酒吧工作的?

    小单说,是一个叫大山的老乡介绍的。

    我说,有空帮我介绍下吧。

    她说,别开玩笑了,你们大学生能干这事吗?

    我说,我是认真的,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做一份工作,积攒一些工作经验。

    小单问我,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说,戏剧影视。

    扛着摄像机拍电影的?

    我答,差不多吧,但我更喜欢摄影。

    小单说,能拍拍我吗?

    我说,好啊,但我做的都是户外人体摄影啊。

    她莞尔一笑,露出酒窝和一颗虎牙,说,那都是艺术嘛。

    我说,你不反对人体摄影?

    她说,为什么要反对呢?

    我说,看不出来你对艺术还有捍卫精神嘛,改天,我给你拍一组写真吧。

    她笑着说她信以为真了。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有些微醺。我跟她还聊到蔷薇会所,情况大体跟服务员所说的差不多。但问其他具体情况她也是支支吾吾。她说她刚来,还不熟悉。

    结束时,她抢着买了单。我有些过意不去,说,下次,我再回请你吧。

    小单说,关于你想来会所工作的事,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

    我随口一说,她居然放心上了。于是我只好点了点头,说,等你好消息。

    她让我记下了她的手机号码。

    几天后,朱蕊回到了章镇,她来见我时,我告诉她,我准备在章镇待下来。

    朱蕊问,是因为我?

    我笑了笑,说,大概如此。

    她看我笑得有些勉强,故作生气说,你不会见异思迁吧?

    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把嗓门提高了几分贝,说,我是那种人吗?

    她仰头睁大眼睛望着我,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今天没发烧吧?

    我把她的手挪到我的胸口,说,没有,但我的心在燃烧。

    她用小女生惯有的撒娇方式捶打着我的胸口,然后说,我有礼物送给你。

    她背着手握着东西,让我猜。我依次说出内裤、袜子、剃须刀、领带,她都摇了摇头。

    我实在猜不出她要送我什么东西。以前她只送过我口香糖。一般来说,这是她答应跟我接吻的信号,比如看完电影后,我们走在僻静的公园小路上,我们牵手,彼此吃了口香糖后接吻。这次不会又是口香糖吧?

    唉,她在生活中缺乏创意,不过我清晰记得留在她口腔里的薄荷香,有一股清凉的味道。

    她用一种责怪的口吻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都彻底忘了吧?

    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她答,5月20日,520嘛,你电话里说想我,心里却没我。

    我一脸无辜又歉意地说,今晚请你去蔷薇会所喝酒。

    她立马阴转晴天,堆着笑脸说,好啊好啊。随后她又疑惑地问我,你怎么知道蔷薇会所是喝酒的地方?

    我只好把自己去蔷薇会所应聘的事告诉了她,她没有我预料的高兴。她淡淡地说了句:那地方不太适合你。

    女人的脸,如六月的天,刚才晴朗一片,顿时又乌云密布。

    我说,这是暂时的,这份工作也许能为我拍摄照片提供些素材。

    她问,难道你要拍摄一组服务生的照片?

    我说,正有此打算。

    我陪你一起吧。

    你也准备去打短工吗?

    谁说我去打短工呢,我是要给你这位大摄影家做助理呢。

    她一笑,偷偷地把那只带有她体温的避孕套塞到我手里。

    我们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我开始亲吻她,从傍晚一直折腾到深夜。

    那面并不隔音的墙,不时从另一面传来敲打的声音。

    面对朱蕊,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坦然和熟练。

    事后,我紧紧地抱住她。她说,这种感觉是我小的时候,父亲紧抱我时才有的。

    这时候,敲门声打断了我们彼此间的温存。朱蕊穿好了衣服去开门。我透过门缝照出去的光,看见了小单的脸。

    朱蕊一脸惊讶,以为有人敲错了房门。

    小单说,我找毛细。

    朱蕊说,你是哪位?他睡了。

    小单说,叫我小单吧。麻烦你告诉他,他想去蔷薇会所工作的事已经定了,随时可以去上班了。

    朱蕊哦了一声又问,你是他朋友吗?

    小单说,算是吧。

    朱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象征性地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关上门,朱蕊问我,小单是谁?

    我心虚地说,她在蔷薇会所上班,我去那里应聘,正是她接待的。

    朱蕊警觉地问,她怎么知道你住的地方?

    她住在旅舍的一楼,租住的房子。

    我怎么没听你说起呢?

    我跟她并不熟,所以没跟你说起过。

    还不熟呢,人家都说了你们算是朋友了。

    朱蕊顿时来了醋意。任凭我怎么解释,她也不信我,甚至不听我说话,最后摔门而去。

    于是,我给她微信发了一张在章镇71号门口拍的“招工信息”

    图片。我给她留言:如果不信,你可以打图片上的电话。

    她没回微信。也许,等待我的是更猛烈的暴风雨。

    我穿好衣服从二楼望去,夜晚的路灯昏黄地照在章镇的街道上,雨正稀稀落落地打在窗户玻璃上。

    第二天起床时已是中午,匆忙洗漱后,我想起给小单打个电话。但拨出号码后,手机传来忙音,也许是关机,也许是信号弱。

    我本想问问她关于去蔷薇会所上班的事,如此只好作罢。

    我下楼去街上吃了饭。在返回的路上碰见了旅舍前台那个操着四川口音的中年妇女,她主动地跟我打招呼。

    她问,上次的事,你怎么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哦,你说的是关于小单的事吗?其实,也没什么。

    她不置可否地对我说,那个坏女人,你以后要小心她。

    坏女人?

    是的,整栋楼的租客都知道她男朋友的事,他男朋友是这里的老租客,其实还是一个皮条客呢!

    我听后非常惊愕,她无凭无据怎么能随意给人下定义呢?

    她接着说,小单,曾在旅舍里接客,客人报警了,她被治安处罚过……

    我不信她说的,但我阻止不了这个四川女人告诉我关于小单的好多事。

    我想对她说,这些事,我并不关心,她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我把昨晚凌乱的现场收拾整齐,打算尽快去蔷薇会所上班。

    下午的时候,小单回了电话,她解释说她早上有事出门了。

    她刚开机,看到短信提醒有我的来电。

    电话里,我沉默了一会儿。小单喂了几声,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信号又不好了?然后她挂掉了电话。不一会儿,她发短信给我:如果方便,我们现在见个面说吧。我想了想,如果小单来我房间被朱蕊撞见,我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我发短信问她,在哪见面?

    她马上发短信回复了我,要不你来我这吧。

    她那?她不是跟那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小白脸住在一起吗?回想起上次的事,我是不愿见到那个人的。

    又过了一会儿,她发短信给我:我一个人在,很方便的。

    小单的住处在一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我看见她在门口等着我。

    她微笑着跟我打招呼,你来啦,进来吧。

    小单的房间有些凌乱,床上堆着化妆包和几本关于肾病保健养生的书,一看就明白,这些书都是给男人看的。

    床上还堆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张半新不旧的桌子上放着盘子和碗筷。煤气灶具旁边是一个没有门的衣柜。

    她用卫生纸擦去其中一个塑料凳子上的灰尘,说,请坐吧。

    然后,她洗了一个水蜜桃递给我,说,新鲜的水蜜桃,很好吃。

    她说,你女朋友,真漂亮。

    其实,她说这话只是为了缓解我们见面的尴尬。

    她接着说,去会所上班的事,你考虑好了?

    我点了头。

    但蔷薇会所只上夜班,你习惯吗?

    试试看吧。

    你对薪水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要求,但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我觉得你很适合做陪聊师。

    我问她,像你上回那样陪我喝酒聊天?

    她笑着说,我哪能叫陪聊师,你是大学生,懂得多又有文化,会所缺的正是你这样的人。

    我问,还有别的岗位吗?

    指压技师、足浴技师,我看你不合适,那需要专门培训,你又不打算长期做下去。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又是辛苦差。

    我想,陪聊师这个角色,说不定可以认识社会上的三教九流,找到我能拍摄的人。

    我不紧不慢地问她,她耐心地回答我。

    我和小单聊了关于她的事。她说她是大别山人,这次来章镇,是逃婚出来的。

    我笑了笑。她说,你不信啊?

    我觉得这故事编得真不高明,但小单为什么要对我编出这样的故事呢?似乎也找不到理由。

    临走的时候,我对她说,陪聊师是个好职业。

    你同意啦?

    我下周一去上班吧。

    那我就给经理回话了?

    我顺手做了个OK的手势。

    梅雨季节的章镇,每天都是湿漉漉的,偶有天气晴朗的时候。

    我好几天没有朱蕊的消息了。我打算约朱蕊出来走走,给她发微信,没见她回。也许她还在为上回的事生气吧。我只好给她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子。他似乎对我有些了解,开口就问我,你是毛细吧?我说,嗯,您是叔叔吧?他没否认,他说,朱蕊在卫生间,等会儿让她给你回过去。

    不一会儿,朱蕊来电,说,你被狐狸精迷住了,这会儿怎么想起我了?

    我不解释,我如以往一样只听不争,等她怒气消了,就会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是不是还跟那狐狸精在一起?

    我说,我跟她只是认识,没有其他关系。

    你想让我相信你,你就不要去蔷薇会所上班了。

    我说,朱蕊,这次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那你还是想和狐狸精在一起。

    你别多想了,我只是想在我毕业前把摄影集做出来。

    朱蕊说,那么让我陪着你一起上班吧。

    我说,我没意见,蔷薇会所招聘的电话前几天发到你微信上了,你打电话问吧。

    朱蕊生气地说,我的事你就不能问问狐狸精了?

    她一口一个狐狸精地叫,我听得有些烦了。但是,我还是答应她,好吧,我试试看。

    她问我,你在蔷薇会所具体做什么?

    我说,陪聊师。

    陪聊师?

    陪客人聊天喝酒的人。

    她说,好,我也做这份工作。

    我不知道朱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挂完电话,我又给小单发了短信:我想和我女朋友一起去会所上班,你帮我问问陪聊师的岗位还需要人吗?她没有回信。

    傍晚的时候,我发微信给朱蕊:晚上一起去蔷薇会所喝酒吧。

    她回信说:好,晚上见,我做你的陪聊师。

    那天夜里,我坐在蔷薇会所的大厅酒吧,等待朱蕊。

    她穿着一袭长裙,格外艳丽。此时应该有掌声,但空空荡荡的大厅只有几个服务员和我。

    我起身迎接她,说,今夜,你真漂亮,今夜都是你的。

    朱蕊假装生气说,虚情假意。

    我故意加重了语气说,今晚,没人配得上你。

    我们坐下来,朱蕊要了杯加冰的酸梅汁,我要了杯生啤。

    怎么没见你的狐狸精呢?

    我说,你还在开我的玩笑啊,我的狐狸精不就是你吗?

    她开怀一笑,说,我才不做你的狐狸精呢,我是你的白雪公主。

    每次,我必须说“是”,这样她才会有安全感。

    她说,谈谈小单吧。

    此时她谈小单是什么意思?

    我说,谈她什么呢?我对她也不了解。

    朱蕊故意把嘴凑到我耳根低声说:小单的陪聊服务如何?

    我心里一惊,心想,朱蕊怎么知道小单在这里是做陪聊服务的?

    我说,我没叫过陪聊服务。

    说完话,我赶忙端起大酒杯,一口喝下。

    她嫣然一笑,说,这次可以叫小单服务了。

    她按下桌上的呼叫服务器,我赶忙对她说:没必要再叫上小单做电灯泡了吧?

    服务员过来,朱蕊又要了一杯生啤给我。

    看到此时朱蕊的心情不错,我一颗悬空的心才放下来。

    朱蕊说,毛细,你想聊些什么呢?...